如果评选与人类最亲密的昆虫,桑蚕毫无疑问名列前茅。这种胖乎乎的鳞翅目小虫为人类提供了号称“纤维皇后”的蚕丝。用蚕丝织就的精致丝绸是古代中国最重要的贸易产品之一,横贯东西方的贸易通道,因此被称为“丝绸之路”。
时至今日,桑蚕不仅在乡村继续着生产蚕丝的使命,很多城市中的男女老少也会饲养几条呆萌的桑蚕作为宠物。经历一次从黝黑的蚁蚕,到手指长的五龄蚕,再到精致的蚕茧,直至蚕蛾交尾产卵的整个轮回,就是一次对生命奥秘的探索和发现之旅。雌蚕蛾产下的乳黄色蚕卵会在几天后变成紫黑色,不论以后的天气如何温暖,这些蚕卵却像进入了最深沉的梦乡而不会被孵化。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,无声无息了大半年的蚕卵才如梦初醒,在一个暖暖的春日悄然钻出小如蚂蚁的初生幼蚕。
蚕卵这种奇特的表现,其实是一种滞育现象。滞育是很多动物特别是昆虫的一种生长发育类型,处于滞育期的动物生长停顿,生理活动极度降低,整个生命似乎进入了静止状态。对于特定的动物来说,滞育一般出现在某个特定的发育阶段,比如桑蚕的滞育以蚕卵的形态进行。动物的滞育和休眠在表现上十分相似,但本质却有所不同。休眠是动物适应不利环境的一种方式,比如蜗牛在冬天会冬眠,在高温的旱季会夏眠。如果把一只冬眠的乌龟带进温室,它会渐渐从冬眠状态中醒来。滞育的解除却没有这么简单,进入滞育期的动物必须在满足一定环境刺激条件后才能被激活,不然即使环境适宜,它们也会继续滞育。解除滞育的条件有时相当复杂、微妙,像是一种神秘的生命密码。
物种的生活习性以及生活环境的诱导都可能导致滞育的发生,其中最常见的因素是化性。所谓化性就是昆虫在一年中发生的世代数,作为几乎被完全人工养殖的桑蚕,它们的化性是由品种来决定的。一化性品种的桑蚕生长期比较长,因而蚕丝的品质和产量都有优势,是最主流的饲养品种。它们在一年中只自然发生一个世代,雌蚕蛾产下的蚕卵都是滞育性的,只有经过冬天的低温环境再次入春才能被孵化。也有一些桑蚕品种是二化性的,它们每年的第二代蚕卵是滞育性的。南方地区长夏无冬,这里的很多桑蚕品种是多化性的,每个世代的蚕卵都没有滞育性。如果这样的桑蚕品种被当作宠物饲养,它们的主人只好忙忙碌碌地伺候一代又一代的蚕宝宝了。
在蚕业生产中,一化性桑蚕卵的滞育是个大问题。如果一年只能饲养一代桑蚕,其余几个月中长出的桑叶岂不是浪费了?如果饲养其他化性的桑蚕,生产的蚕丝又不如一化性的好。科学家们相当彻底地破解了蚕卵滞育的秘密,发明了很多诱使蚕卵解除滞育的“骗术”,其中最常用的方法是把滞育蚕卵放进冰箱的冷藏室。在5度左右的低温中储存一段时间后,回到温暖环境的蚕卵会误认为大自然已经冬去春来,于是就乖乖地被孵化了。这样一来,一化性的桑蚕也能在一年中被饲养多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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